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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中医经典的两种解读
2022-05-23

一部2000多年前的《黄帝内经》不但构建了中医学的理论体系,甚至今天还被很多大医家认为没有被超越。虽然它至今仍是中国中医大学的必修课,却让攻击中医的人攻击中医理论的落后,怀疑它在治病救人方面所提供的指导性。

《内经》古方“走麦城”

“有朝一日,你把《黄帝内经》(以下称为《内经》)彻底批判了,就真正读懂了。”这是幼年时父亲对廖育群说的话。在北京东四附近前孚王府内的办公室,如今已经是中科院自然科学研究所所长的廖育群特别强调,要能真正读懂并认识《内经》,中医、西医和历史知识缺一不可。

之所以一上来就强调对话的基本条件,除了中医近些年来一直处于被讨伐声浪中,也在于中医实在太容易被人说三道四。廖育群随便举了个例子:中国社会科学院下面成立了一个中医哲学委员会,里面很多人认为中医就是哲学问题。但廖育群说,哲学是哲学,如何解决现实(治病)的问题?医学的现实问题就是治病救人,这就出现一个更奇怪的现象,很多中医研讨会的与会者都不是中医医生。“换一个专业,无论理、工、医(西医)、农,开研讨会会出现这种现象吗?”廖育群说,“绝对不可能啊!你什么都不懂质疑什么?可偏偏中医谁都可以说几句。”

廖育群学中医因为父亲。当初廖育群的祖父在湖北秭归兴山县开了个点心铺,家里收留了一个孤寡老中医,晚上给孩子们讲中医之道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孩子中只廖育群的父亲有兴趣听。廖父最终还是一路考上公费的马尾海军学校成了一名工程师,1958年患肺结核后他开始自学中医,又适逢一位自上海到北京且志同道合的中医,受其影响,廖父放弃工程师的工作,从此行医为业。

有人说中医的问题之一便是民生问题,从养生之道到自我治疗,业余习医在民间也颇有渊源。用一句时髦的话说,中医强调的是实践。廖育群记得那时家中至少有三个煮药的砂锅,学医不久的父亲一会儿说孩子们脸红“上火”了,便令每人喝上一杯清热之剂;一会儿又说脸变白了是“脾虚”,于是再喝上一杯“四君子汤”。也可能是父亲的“实证”影响,廖育群说,出自他笔下的药,没有他不亲自吃过的。这种吃药的体验不但让他后来在建设兵团游刃有余地当上了赤脚医生,还与中医中那些玄妙理论产生了初次碰撞。

廖育群最喜欢用的一个例子就是他用《内经》古方“走麦城”的故事。一次他仿效《内经》中“半夏秫米汤”的意思为一位失眠患者处方,次日患者却告诉他昨晚整夜未闭眼。“半夏秫米汤”方中要求用千里之外的流水,扬之万遍,最后用空心芦苇来煮汤药。这个今天看来颇为荒诞的药方的确写在号称“中医奠基石”的《内经》中,如何不成为攻击《内经》乃至中医的口实?廖育群却认为,这就是中医史学研究的价值所在。不仅要起到整理中医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要发现糟粕,而且要说明它为什么是糟粕。

廖育群认为,只有当头脑中真正具有进化观的时候,才敢于对这个庞大的知识体系加以整理,这就是中医药现代化应该做的工作。

古今中医早就不是一回事

读过古书的人都知道中医的五味之说,然而《周礼》在“酸甜苦辣咸”中却多了一种“滑”。“《周礼·食医》中曰: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东多咸,调以滑。”对此《素问》中有所发挥。如今不会有人认为“滑”是一种味道,但中医却一直延传用“滑”的概念来治病。“半夏秫米汤”中的半夏就类似芋头一样黏滑,类似的方子中还有需要加入狼脂,关键就是取这个“滑”字。廖育群说,这种方法论在《内经》中比比皆是。“半夏秫米汤”所谓用千里之外的流水,扬之万遍,加入两种具“滑”性的药物(半夏、秫米),并要用空心的芦苇为柴,以为“服后其卧立至”。究其方意,是在理论上认为失眠源于脉道不通。

这类今天已经不通常理也缺乏效果的方子给了一些人“中医类似巫”的感觉。廖育群说,中医的某些药方由此即使不是巫术,也有点像伪科学和伪技艺。界定伪科学和伪技艺的关键就在于,其中被认为能够发挥作用的“力”可能是虚幻的,但在古时医者思维中却是合理的。这样的例子同样出现在唐代大医学家孙思邈的《千金方》中。有一种药方要求在打雷时候看一眼天上,然后再看一眼汤药,认为这样能把雷的力量引入药中。“你不能否认雷是一种力,但这个力的渠道是虚幻的。”廖育群说,而这样的例子在《千金方》中比比皆是。“这就是当时的医学,你甚至都不能说这就是中医。”廖育群说,“因为在西方医学进入中国前都没有中医一说。准确说,和很多国家过去的医学一样,这些都是中国古代的原始医学理论。”

《内经》:依然有功能性的“古董”

在廖育群看来,今天的《内经》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件古董,它曾经作为有实用性的东西在历史上存在,但今天的医学无论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早已经超过了《内经》的时代和价值。“一件古董你不能说它没有价值。它的价值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但这个价值不是指的使用价值,而是文化和收藏上的。”

显然,廖育群质疑的是《内经》的理论很多已经失去了临床医学的指导价值。虽然《内经》构建了最早的中国医学理论体系,但今天的中医体系却是对西医这种体系化科学的模仿。“中医的体系化实际上在1958年完成。”廖育群说,“当时南京中医学院模仿西医教材编了《中医概论》。”正是“大跃进”时期,那倒是个“敢想敢做”的时代,廖育群说。于是有了这部一再改版的《中医概论》,学习中医的学生们终于有可能不用先读古书了。

廖育群说,他个人认为,作为临床医生如今已经可以舍《内经》而取《中医学概论》。但也有人不这样看问题,王洪图就是其中一个。

北京中医学院1956年成立后的第二年,王洪图通过高考进入这所中医药殿堂,到1963年毕业的6年间不但作为经典的《内经》几乎是早晚诵读,毕业后还留在《内经》教研室,一干就是近半个世纪。

“说起来挺有意思,学生时代教育长和老师都说,‘中医的根基就在《内经》’。某某教授为什么是我们中医学的名教授,就因为他对《内经》非常熟悉,对其他经典的研究造诣深厚。”王洪图说,老师们说的就是任应秋教授。据说任应秋教授幼年读“十三经”皆成诵,少年时曾问难经学大师廖季平,有坚实的古文功底。王洪图说,任教授当时是全国“名老”,其实还不到50岁。在这个偶像的鼓励下,他从大学四年级开始背《内经》。

《内经》文字总量高达二十六七万字,王洪图曾做过两次白话文翻译,王洪图认为,《内经》奠定了中医理论体系,并一直指导着中医2000年发展。“现在的基本理论还是这个,基本没有变。不但没变,而是研究越深越觉得它博大精深。”

持这样观点的人同样大有人在。研究风湿病几十年的中医研究院广an门医院风湿科主任封星华教授就因《素问》里痹论一章有感,七百四十几个字,从多年临床实践上证实,“越念越觉得有指导意义”。

王洪图说,从古至今那么多大医家,没有一个不是从《内经》起步的,“被中医称为医圣的张仲景自己就说,他写的《伤寒杂病论》是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还有《灵枢》和阴阳大论,所谓勤求古训,胎录众方”。

现在中医药大学也要学西医。王洪图不否认两种全然不同的理论碰撞让很多学生产生困惑:“当时学血管的时候,我认为经络就是血管;后来学习淋巴腺的时候,又认为经络是淋巴腺。但最后明白,经络就是经络。虽然经过多年研究,经络的实体还是没找到,但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王洪图说,现在没人敢说中医中经络这个概念不存在了,就因为根据这个理论能够解决问题。

《内经》中有个理论,认为肠胃功能的紊乱会导致神志方面的异常,中医笼统称为神志问题,因此认为调理脾胃能够帮助解决这个问题。王洪图说:“这20多年我和许多学生的共同研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而近几十年西医发现大脑中的一种控制神经的物质神经肽,近年来在胃肠中也有发现,而且比大脑中的多。这似乎是证明《内经》理论的新发现。”有意思的是,王洪图恰恰说自己至今仍在使用《内经》中“半夏秫米汤”,效果还不错。理论依据就是《内经》上用“半夏秫米汤”调节肠胃的思路。

(责任编辑:zxwq)